2021年8月8日下午,惊闻齐民友先生突发心脏病仙逝,一下很难相信。先生虽然已经90多岁高龄,但一直思维清晰,笔耕不止,我们还常通过邮件或者微信,聊数学、时事等,齐先生字里行间完全展现的是一个年轻的心态。没想到先生这么快就离开了我们,的确令人悲痛万分。
和齐先生认识应该有四十余载。我们是武汉大学数学系七七级本科生,二年级就和几个同学联系齐先生希望课外学习一些偏微分方程。大学三年级时,齐先生和吴厚心先生组织我们研读彼得罗夫斯基的《偏微分方程讲义》,有了一些基础后又研读一些英文原著和文献,譬如L. Hörmander的《The analysis of linear partial differential operators》等。和我一起参加这个小讨论班的同学有徐超江,陈化和李先清。从这个时候起,我就跟随齐先生和吴先生学习偏微分方程,后又在齐先生指导下获得博士学位。师从齐先生学习偏微分方程的时光是难忘的,先生对数学的整体把握和入门三分的独到见解,对我们这些初入偏微分方程领域的学子是一种极大的震撼,而齐先生对数学概念的直观感觉,我一直作为我的学术追求。记得一段时间齐先生有腿伤,我们的讨论班就在齐先生家里架上一块小黑板讨论,这样和齐先生和师母程少兰教授有更多接触,齐先生和程老师对我们学生的关心,今天想起来还是十分暖心。在和齐先生相处的时光里,先生的睿智、豁达和幽默,一直是我心目中学习的楷模。
留校任教后,齐先生对我们这些学生十分关心,为我们提高深造提供机会。九十年代中期,齐先生推荐我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刘太平教授处进修,使我有机会把微局部分析的理论通过格林函数的办法用到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的研究,为我后来的学术生涯的提升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契机。
2002年我调到上海交通大学工作,先生对我一直非常关心,对我的一些进步都会通过电话和邮件鼓励。我每次回武汉,特别是春节期间,都会到齐先生家看望他和程老师。每次在齐先生家聊天,我都会感到是一次精神上的洗礼。无论是对数学,还是社会上流行的各类事情,齐先生的看法和褒贬,都不得不让人忍俊不禁,耳目一新。记得我当时对网络购物还不太愿意尝试时,齐先生就兴致勃勃地讲他如何在手机上绑上一张银行卡进行网络购物。先生还会给我介绍一些网上的数学资源,一些有深度的关于文化和时事的文章和书籍。先生如此年轻豁达的心态,深深激励着我,也给予我极大的精神给养。
先生对数学与文化的看法独树一帜,在数学界颇具影响。先生的专著《数学与文化》,我每每重读都会享受一段与哲人的交流的美好时光,留下一段令人回味的阅读快感。先生在书的最后,别有深意借俄罗斯诗人莱蒙托夫的一篇名诗“童僧”结束,这宛如一杯好茶给予你回味无穷的醇香。书中讲到:
幼小的童僧被俘以后被送进一座修道院,虽然有长老对它的关怀和爱护,童僧满心渴望自由而在一个深夜逃走,他看到美丽的田野,又一次获得自由。可是在深夜中与虎豹搏斗,受了重伤而昏迷不醒。童僧醒来,发现自己只得到三天自由而又被长老救回了修道院,于是他说:
我一生要没有这幸福的三天,
那它比起你这衰老的残年,
还要更凄惶,还要更悲惨。
我们正在进行的科学探索,我们的大多数毫无疑义地被嵌入背景,但这段探索的经历就是幸福!
愿齐先生的精神永存!
王维克
2021年8月10日于上海